出身寒微的雍陶：诗作语言精炼，影响晚唐诗风
今日简阳图据简阳市政府官网
【资料图】
白居易像
贾岛像
□许永强
雍陶（805年-？），字国钧，是中晚唐时期成都籍诗人，历任侍御史、国子毛诗博士、简州（今成都简阳市）刺史。其生年史无记载，后代学者只能根据一些零星的史料及雍陶相关作品进行推测。目前，学术界大多沿用闻一多的“805年”之说。
雍陶出身寒微，缺乏家世的有力支撑，亦无有力的社会援持，早年的他长期辗转于科场仕宦之途，人生际遇曲折坎坷。入仕后，播越羁旅，漫游过长安、荆楚、塞北等地，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
雍陶一生创作了不少诗歌，原有诗集十卷，均已散佚，其诗歌仅零散见于《万首唐人绝句》《石仓历代诗选》《文苑英华》《瀛奎律髓》《唐诗品汇》等，计有139首。这些诗作语言精炼，影响了晚唐时期浮糜的诗风。
应举十余年
方悟仕途艰
少年时代的雍陶勤奋好学、才情并茂，致力于诗赋的创作。他对仕途抱有很大幻想，参加应举时曾有过“出门便作焚舟计，生不成名死不归”的决心，但他应举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雍陶的青少年时期是在成都度过的。纵使他在故乡才华出众，但是要想使声名传至遥远的京城，也并非易事。由于家境贫穷、出身寒微，自然难以认识达官显贵和有名望之人。从元和十五年（820年）开始参加应举，一直到大和八年（834年）进士及第，雍陶度过了十四年的应举生涯。尤其是在长安（今陕西西安）旅食时，他有过多次干谒与落第的经历，饱尝人情冷暖。
对于科举的艰辛，雍陶写了不少的诗歌。“贫女貌非丑，要须缘嫁迟。还似求名客，无媒不及时”“莫惊西上独迟回，只为衡门未有媒。惆怅赋成身不去，一名闲事逐秋回”，暗含诗人迟迟不遇伯乐的心酸。在等待放榜的过程中，雍陶更加煎熬，“万事谁能问，一名犹未知。贫当多累日，闲过少年时。灯下和愁睡，花前带酒悲。无谋常委命，转觉命堪疑”，对于未来的不确定和迷茫，无论在夜晚的灯下还是花前，诗人心里都包含“愁”与“悲”。
诗人似乎预感到不会尽如人意，整首诗充斥着“哀愁”。可以说，科举是雍陶前半生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为此事注入了无数的心力。
唐敬宗时，杜元颖任西川节度使，他不顾百姓死活，聚敛财富，甚至削减军食，中饱私囊，搞得军民交怨，且其缺乏军事才能，造成边备松弛。大和三年（829年）十一月，南诏国（古代国名，在今云南一带）首领嵯颠率兵攻打西川，占领成都，人杰地灵的蜀地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作为成都人，雍陶对此痛心不已。他在《蜀中战后感事》中写道：“已谓无妖土，那知有祸胎。”切中要害地点出了南诏乱蜀的根源所在。同时他还满怀愤恨地写下了一组《哀蜀人为南诏俘虏五章》的诗作，每首诗之下辅以小标题，记录了蜀人被掳至南诏时一路的苦状，诗中句句带血，字字直指蜀地官员，有力控诉了负有保民职责的唐代官员的无能，正是他们的腐败、贪暴才给人民造成了深重灾难。
离乱中的雍陶被迫沿长江东下，到了湖北一带。船行三峡，面对即将长别的家乡故土，雍陶发出了“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的喟叹，伤感人心的险恶甚于三峡峻峭的山势。生活艰难坎坷，却没有使雍陶丧失信心，在长江中下游一带他还结识了一些诗人。后来到长安，他和当时诗坛上的姚合、裴度、白居易、贾岛等诗人交往，得到了他们的赞誉。
大和八年，唐文宗亲自为科举考试出题，雍陶凭着一流的文字功底和诗艺，在考场上挥洒自如，得到了众考官一致的认可。在实际录取的二十五人中就有雍陶的名字，雍陶也从此开启了仕途之旅。
雍陶及第授职后，长期进出朝堂，既不肯趋炎附势去投靠宦官，也不参加同事们为争权夺利展开的倾轧，青年时的壮志开始被无情的现实粉碎。“蹇步不唯伤旅思，此中兼见宦途情”，他叹息仕途的艰难，胜于比上青天还难的蜀道。欲进不能，他叉手仰天长叹“可惜报恩无处所，却提孤剑过咸阳”。他开始厌烦仕宦之途，写下了许多思慕弃官归隐的诗篇。但归隐需有财富支持，他两袖清风，做官所得勉强维持家用，“岁尽贫生事事须，就中深恨酒钱无”。如此窘困，欲退无路，他只能将这不平的感情埋进心里。“新愁旧恨多难说，半在眉间半在胸。”他把做官求生比做困在笼中的白鹇，苦思出笼得释的无限乐趣。
诗赋颂河山
空去又空还
雍陶曾任侍御使，到过兖州（今山东济宁市兖州区）、蔚州（今河北蔚县），渡桑干河，到过塞上，后迁任员外郎之职。雍陶热衷于教育，宣宗大中六年（852年）授国子毛诗博士。
雍陶大中八年（854年）出刺简州。这时的他诗名尤高，并得到同辈推重。贾岛称其“一时名辈，咸伟其作”“不唯诗著籍，兼又赋知名”，姚合也称雍陶为“高人”。此时的雍陶也自比南齐诗人谢眺、梁代诗人柳恽。在简州任上，雍陶闭门谢客，只接待诗友和知音。晚年辞官养病，闲居雅州卢山（今四川芦山县）。
及第授官之后，雍陶官位品级不高，地位卑微，一直不被重用，当初入仕的兴奋之情逐渐被倦于宦游、有志不得的情绪所取代。这时期的诗作多表露出诗人初入宦海后的感伤、低落及失望的情绪。《到蜀后记途中经历》表露了诗人在不同心情、不同经历下，走同一条归乡路的不同感受；《蜀路倦行因有所感》则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诗人倦于宦海的心态变化；《罢还边将》则借助咏史体裁的诗歌表达有志不得伸、不被重用的苦闷情绪。
但诗人并未安于现状，也积极努力地为实现自己的志向寻找更好的出路。为排遣心中的愁怨，公余假日，雍陶到处游走，漫游了塞北、江南、西南等地，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留下了大量的旅游之作。这些作品以抒情的笔调歌颂祖国大好山河，其笔意清丽，精妙处令人为之动容。
他的边塞诗《塞路初晴》：“晚虹斜日塞天昏，一半山川带雨痕。新水乱侵青草路，残烟犹傍绿杨村。胡人羊马休南牧，汉将旌旗在北门。行子喜闻无战伐，闲看游骑猎秋原。”一反苍凉、悲壮，以满腔热情，讴歌了边塞初秋时节雨后新晴的明丽风光，使人感到清新、宁静和安谧，洋溢着浓厚的诗情画意，令人神往，诗中寄寓着诗人希望和平的良好愿望。《春行武关》：“风香春暖展归程，全胜游仙入洞情。一路缘溪花覆水，不妨闲看不妨行。”全诗基调清新明快，铺展了一幅春日归程图：风和日丽的春日，诗人踏上归程，野花遍地，诗人自在地“闲看”，兴致很高。
雍陶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漂泊流离、客居他乡，在其羁旅生涯中，写了很多思念故乡的诗歌。在这些作品中，或悲秋而思乡，或望月而怀友，或远望而当归，甚或不得返乡而在梦中还乡……雍陶以其绵绵细笔，抒写了对故乡和亲友无尽的思念之情。“旅馆岁阑频有梦，分明最似此宵希。觉来莫道还无益，未得归时且当归。”岁尽之时，尚奔走旅途，夜宿馆驿，孤苦困顿，这本是十分伤心的事。但这除夕旅馆之夜却让诗人大为兴奋，因为他实现了昼夜希求的愿望——回到了久别的故乡。虽说只是“梦归”，然而在诗人的心里，故乡却是那样真实亲切。心向往之而以幻为真。这自欺欺人的“痴情”常使雍陶垂泪。
古往今来，漂泊在外的游子或借月亮，或逢年过节诉说思乡之情。而雍陶则是借送同乡归家倾诉对故乡亲友的思念。《送裴璋还蜀因亦怀归》：“客在剑门外，新年音信稀。自为千里别，已送几人归。陌上月初落，马前花正飞。离言殊未尽，春雨满行衣。”友人还乡，自己却只是为他送别而不得归，因此引起诗人的思乡怀归之情。身在剑门外，新的一年到来，与故乡的亲友音信渐稀。《送蜀客》：“剑南风景腊前春，山鸟江风得雨新。莫怪送君行较远，自缘身是忆归人。”为什么送别友人送出这么远呢？一是与即将离别的友人情谊深厚，更主要的则是友人得以还乡勾起了诗人对故土的深切怀念和无限的羡慕之情。
人生有诗友
唱和寄情怀
雍陶的一生与许多文士都有交往，既包括当时朝廷重臣、德高望重的宰相裴度，又有著名诗僧无可等佛门弟子，还有引领文坛的白居易、贾岛等名士。
大和五年（831年），白居易在洛阳任河南尹，正因为有了白居易的引荐，雍陶得以和裴度有了交往。裴度曾一度受朋党排挤，官场不得志。雍陶非常敬重裴度的为人，之后一直和裴度有书信往来。
雍陶与贾岛的关系甚为亲密，二人多有赠答之作。仅贾岛赠雍陶的诗便有四首。雍陶曾在山林中修了一座雅致的新居，贾岛未等新房修葺完毕，便迫不及待前去观览，并对雍陶新居优美的环境赞不绝口。雍陶进士及第后，贾岛满怀喜悦地写下了《送雍陶及第归成都宁亲》表达他对雍陶才气的钦佩：“不唯诗著籍，兼又赋知名。议论于题称，春秋对问精。”可见，雍陶在晚唐时名气颇高，诗赋尤为知名，还精通经义。
贾岛作为贾姚一派的领军人物，其诗作在创作风格上孤峭僻涩，苦吟是其诗风。雍陶与贾岛交好，二人之间多有诗文交流，这对后来雍陶的“好苦吟”产生了重要影响。
姚合也是雍陶关系密切之人，姚合有三首赠雍陶的诗。大和三年（829年），雍陶在长安还是一介寒士，又逢应举数次不第。而姚合在长安则是户部员外郎，年纪比雍陶大得多，且是文坛名士。大和三年（829年）雍陶再次应举不第，姚合却写下了对雍陶充满赞赏之情的《送雍陶游蜀》相赠。这种赞赏之情在《喜雍陶秋夜访宿》一诗中，表现得最为充分：“晓立侍炉烟，夜归蓬荜眠。露华明菊上，萤影灭灯前。清漏和砧叠，栖禽与叶连。高人来此宿，为似在山颠。”作为当时文坛名士，姚合竟称雍陶这样一个晚辈为“高人”，且诗中对雍陶能秋夜来访充满了喜悦和惊喜。这说明雍陶当时已颇负诗名，具有一定影响力。雍陶进士及第之时，姚合又写了《送雍陶及第归觐》一诗，诗中除表达对好友进士及第的喜悦之情，还表达了他对好友即将踏上漫漫归蜀路，二人即将离别的不舍之情。
作为晚唐诗人群体中的典型代表，雍陶家境贫寒，其曲折坎坷的科场仕进之途，是当时众多寒士经历的真实写照。他与诸多文人、官员交游酬唱，常常宿于寺庙，与僧道往来，体现出了当时大部分文人的生活状貌。他的诗歌沉浸于日常生活经验和个人情感的抒写，重炼字造句、重苦吟，体现了当时苦吟诗派的创作态度。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